与蒋纬国读东吴大学同时,该校出了一个怪学生,风头直驾蒋二少爷蒋纬国之上,他就是绰号“怪佛”的陈乃圣。
陈乃圣原籍吴江,后迁居苏州。读东吴大学时,就租住在天赐庄附近。这人之所以有名,乃在于怪得不可思议,与他的大学生身份反差极大。譬如:他有两种名片,一种印着陈乃圣,职业是“苏州拉车夫”;一种陈乃圣,注明再版,别号“东吴怪佛”,“齐释平基”。东吴怪佛好理解,这个“齐释平基”却要下一番注解:释,释迦牟尼也,基,基督也,这个别号的意思是我和释迦牟尼和耶稣基督差不多,口气大不大?真大。狂不狂,真狂。这样的口气让人联想到孙悟空的“齐天大圣”,玉皇大帝听了很不舒服。陈乃圣当年,教会大学的东吴老师们也不舒服,拿他怎么办?自然是记过,并且等待抓到大的把柄,开除。
再说他的另一个别号:苏州拉车夫。这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拉。据当年的报纸记载:
“初从江北人学拉车子,每日一小时,学成后正式在街上做生意,索价极廉,有一次,一妇携二小儿坐其车,拉至十梓街,仅给铜圆四枚,他也不与计较。每星期六日,在天赐庄东吴大学校门口等候同学乘车,价目划一不二,拉到望星桥(大概一百多米),一律铜圆十枚,好奇的同学,都向他预定坐车,后经报纸记载新闻,传为怪事,便被学校当局阻止,宣告停业。”
大学生勤工俭学,本是一件好事。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苏州,却是一件旷世奇闻。因为当年能读大学的很少,能上教会大学的人更是不多,(一个东吴大学,正式学生不过百十个,不像如今那么成千上万)。而东吴大学的学生,拉黄包车的,自建校迄今二十年来,只有东陈乃圣一人。陈乃圣,一拉成名,大家都知道他是大学生,他是“怪佛”。
据报载,陈乃圣的穿着也相当怪:
“穿衣是定做的,帽子采童子军式,上有中山头洋钱为章,表示拜金主义,领头是中山装式,前襟是采学生装制,后襟是采西装制,腰束皮带。是采军装制,袜子是中国式,加以绑腿,长统皮底鞋,拜客望亲时,到冥器店里定做一套纸衣服,穿在身上,为的要打破迷信。”
关于生活,陈乃圣还有他的理论:吃饭不吃早粥,不用晚饭,只吃中餐一顿。他说:“虫介之属,食无定时,见有可食者,则尽量容之,漫无节制,稍高等的动物,如牛羊等,则饮食已略有限度,至于人类,每日三餐,食有定时,可见程度愈高,则饮食愈减。”抱着节眠主义,每日睡四小时,或二日睡一次。卧房的正中,挂着他的裸体照,四壁配以名人书画,室角置草鞋油衣,及其他拉车时用品。
拉车被禁后,他声言要在学校挑粪,吓得教师们皱眉蹙额。不久,他改营饮料冷饮,在校贩卖味母草帽冰淇淋荷兰水等,将广告贴在胸背,同学名之曰“活动广告”。
最后,陈乃圣真的被东吴大学开除了。关于他的轶事,我写过几篇小文,这是最后一篇了,记得他的亲戚也曾在上海写过一篇,
陈乃圣被东吴大学开除后,后来一直在南京法院里做事,直到退休。后来的他,并不怎么怪了,只是孤身一人,没有结婚。他特别喜欢书法,用极多的时间和当年有名的书画家通信,获取了很多书画,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书画收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