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深夜,看书看到肚子饿了,于是便去外面炒粉干吃。经过城东工商银行时,见到24小时取款机旁边坐着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借着微弱的灯光,他正自己跟自己打着扑克玩,而且神情自若,极其投入。他的身旁躺着一个女人,想必是他的妻子罢,正沉沉地熟睡着。
近两年,县城里突然来了不少外地人,他们拖家带口地开着四轮车,终年居无定所。四轮车的车身上,写着“修水管、修煤气罐”之类的文字。我未曾看见过他们休息,直到昨天的那个深夜。
深夜是一种让人难以说清的词态。有人睡熟,有人买醉。有人做爱,有人偷情。有人掩卷,有人书写。但还有一些人,深夜是他们的另一个白昼。他们终于能在这样的时刻,暴露自己,找回自己,拥抱那些无比黑暗却又异常温暖的时光。
几个月前,因为宿舍突然断网,凌晨三点我独自去文三路的网吧,看皇马和巴萨的国王杯决赛。在文三路边,躺着许多无家可归的人们。他们有的睡去,有的在翻小说或者听收音机。和许多神经脆弱的泛道德主义者不同,见到那个场景,我并不心痛,相反,心里却涌动着一些暖意。在白天,他们无法在街上自由地躺着或者睡着,因为有城管,有警察,有五毛。但是深夜,却保护着他们,珍惜着他们,他们终于可以做着自己能做的事情。
那时,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阿伦特的那段话:“即使是在黑暗的时代中,我们也有权去期待一种启明,这种启明或许并不来自理论和概念,而更多地来自于一种不确定的、闪烁而又经常很微弱的光亮。这光亮源于某些男人和女人,源于他们的生命和作品。”
所以,我很感激那些意外而又充满张力的深夜,它教我体悟了白昼的痛,他人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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