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后,网文《请回答1988》热传,细数了那个龙年春晚结束后,岁月为我们埋下的彩蛋。
感时伤怀,作为素人穿越三十年的时光看过去,1988年也狞笑着看了过来。1988,注定是我人生的一个关键节点,它应当是在嘲笑我的后知后觉吧。
1988,我离开了学校,终于离开了学校,永远地离开了学校。多年之后,我才意识到那其实是个非常巨大的遗憾。那些树木,操场,灯光,台阶……都被我早早地轻易地丢失了。此后,进修,培训乃至寻常的旅行,当地的校园都常令我流连忘返。
1988,我参加了工作。报到时已接近年底,抢购风潮刚刚过去,工资在调整,除了工资还有各种奖金,按照上班的天数折下来,时常有几元几十元的现金到手,摩挲着,有种中奖的梦幻感。
1988,天下事太多,整个社会呈现着一种混乱的繁荣,职业原因使我可以直接站在窗口前,感受周遭的生机和变化。记忆中总在学一种黄色的三十二开的册子,叫做文件汇编。文件一直在更新,我们要带着即时的更新开会学习、下企业、做报表。如果知道这样的工作将跟随我余生的几十年,当时我还会那样兴致勃勃吗?
1988,一切都是新的,鲜的。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并不那么想念异地的恋人,不只是不那么想念,简直是遗忘了。这个发现令我震惊、失望,继而惭愧不已,觉得自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爱与不爱,真的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无论以后江湖上流传的是何版本,只有我知道,这才是真相。
1988,单位的年轻人已经很多,基本都是“大学漏”,也就是高考落榜后被招考进来的。与大学里的年轻人稍有不同,他们务实地“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之后几十年间他们偶有分流升迁,同在体制内,差别仍然不大。当时混迹其中有一个年轻人,没有草蛇灰线昭示几年后他会成为我的先生,与我共同拥有一个女儿。
1988,我二十岁,还只是人家的女儿。简单干净,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书架,一台录音机和一把红棉牌吉他。那时还在实行六个工作日制,每个星期天起床第一件事是打开洗衣机,吃完早饭也就洗好了全家一周的衣服,然后带着一个苹果出门,除了偶尔到附近大学校园打打排球,白日的时光都消磨在了图书馆。那时的市图书馆远远没有现在的气派,但是有树荫有鸟鸣,而且,在湖边。
1988,因为毕业的缘故,仿佛总是在与人道别,当时并没有意识到那很可能是我们此生的最后一面,有些再见是再也见不到的了。别后各自天涯,吟唱着王菲那一首《怀念》:“也许喜欢怀念你,多于看见你;也许喜欢想象你,多于得到你。”
1988,我走上了社会,最常做的是与人相识。“嗨!你好。”自那以后无论是否被善待,脸上渐渐凝固出一种程式化的微笑。度公子说,“时间的彩蛋,你猜都猜不透。”其实,若真的都猜得到,人生还有何意趣?不如微笑,微笑着行走、消磨、书写、烦恼、思念、遗忘……2018了,岁月也已经埋下的许多彩蛋,地雷或者焰火,在等着我的微笑面对:嗨!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