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换了智能手机搞了个微信,突然有了20多年没有音信的同学消息。以为相忘于江湖,其实都在心底。最震惊的是高中好友癌症去世,初中田径最好跑得最快,篮球打得最好的女同学癌症去世,另一位初中男同学因故意杀人,逃亡九年后,因思家心切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被捕枪毙。我永远记得他挂着一条黄鼻涕,他绝对不是坏人,杀人是因为一时冲动,但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生命如此脆弱又短暂,让人扼腕叹息。一个月前在微信上匆匆写了一篇悼念国臻的短文,以此纪念所有英年早逝的同学。
9月27日晚,临睡前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微信,发现曹凤发了一篇诗以及国臻的照片,愚钝如我,完全没有读出曹凤的潜台词,以为国臻有微信了。哪知曹凤给我留言:国臻的先生给霞电话,说她已没意识,FXH和霞明天赶去天津。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太震惊了!
一个月多前因为同学会曾与国臻通话,我已经十几年没见过她,很希望见她。CL先告诉我国臻在天津住院,但不知什么病。拨通国臻的电话,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国臻没有吃惊我的电话,但我隐隐不安,电话里的她声音断续,常喘气。她说来不了,在住院。我很想问怎么在天津住院?什么病?话到嘴边,没敢问,只是说挺希望见她,她说这次不行了,下次吧,一切都会好的,她让我多拍些照片。放了电话,觉得不踏实,又发了短信,国臻回我:大病,不过会好的,经历这一切很锻炼人。好好玩,有好照片发过来。现在回想,这么多蛛丝马迹,我怎么就这么迟钝呢?我无法原谅自己同学会之后,因为手机一直发不了彩信,没有及时地给国臻发照片,再也没办法弥补了!
9月28号是周末,我在办公室加班,边画图边想,两位同学应该到天津了吧,也许国臻还有机会。冷不丁地叮当声,霞在群里告知大家,国臻已经走了,走的时候很安详。脑袋一下子懵了,怎么这么快!快得让人无法接受!
我和国臻高中同学三年,她是女孩子的骄傲,总是轻轻松松的第一。当我还在物理数学里苦苦挣扎时,她已保送西安交大。我们应该是高三上半学期熟悉的,我正好坐在国臻的前面。不熟悉国臻的人会觉得她有点“冷”,眉头微蹙,笑容不多。熟悉了之后,国臻其实很健谈。我们常常在一起聊天,国臻从小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爸爸妈妈哥哥在外地,奶奶是锦江中学的老师,对她的影响很大。国臻从来都很有想法,很有主意,她是一个内心骄傲,追求完美却非常细腻敏感。我记得她很喜欢格子,毕业照上那条黑白格子的裙子是她的最爱。我保留着一组照片,拍摄于1987年11月,是我仅有的高中时期的照片。谁的提议?谁的相机?都已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国臻是总策划师,安排场景,指导我、敏和霞摆pose,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以为世界是我们的,青春是永恒的。凡是没有国臻的照片,都是她拍的。比如她指导我和霞走过来,微风吹起我们的短发,意气风发;比如她指导我们仨在花园的小池塘的两侧,拨动小船,象征即将的远行……我们仨都乐得合不拢嘴,唯有她自己在花墙前的独照,神色忧郁,难道这是命运的暗示吗?
毕业后各奔东西,我考得很差,那个夏天过得忐忑不安,没怎么跟同学联系。后来费了老劲上了苏州的学校,学校位置很偏,我又忙着玩乐恋爱,与同学联系不多。毕业后只见过国臻一次,应该是98年的春末夏初。我在北京读研,快毕业了。是通过DZW联系上国臻的,还是CL告诉我的,我完全想不起来。国臻已在北京理工大学读计算机博士,新婚,在东边有套小房子。我们一起吃饭,然后去她家小坐,聊着别后经历,今后的打算。国臻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不像我那么兴高采烈。她先生挺瘦,话不多,一直听我们说。临走时,他俩送我下楼,我们在初夏的北京街头分手,没曾想,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
后来,听说国臻移民,又回来,信教了。当听到她信教时,很为她高兴。我当了妈后,看了一些心理学的书,知道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她的父母虽然是高级知识份子,却严重的重男轻女,从小和父母的疏离,是国臻的童年少年青春期永远的痛。她终于在宗教里解开了心结,宗教抚慰了她,让她与过去的她和解,与父母和解,从这个角度讲,国臻是幸运的。
可是,对于生者,死亡是多么哀痛!我至今没法接受,只知道那个见证了彼此青春的女孩,仍然在我的内心深处不曾离去。生命是一条河,我们在这头,你们在那头,终有相见的那一天。
臻的意思是达到美好的境界,我愿意相信,国臻歇了世间的劳苦,到达了荣美的彼岸。
2013年10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