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5-1
星期三(Wednesday)
晴
大约五年前的某个夏日,我在杭州的购书中心二楼拐角处翻阅新书。突然为其中一段文字所触动,那是刘春写余怒的一个细节:“……余怒平和、稳重而热情,某个深夜,他不顾众多朋友的劝解,一定要陪我们这些酒棍喝得个七零八落。不知什么时候,我从洗手间跑出来,看见他正摇摇晃晃地走出包间,我以为醉意沉沉的他要回宾馆休息了,没想到他一把拽住我,反复地说着同一句话:我的兄弟XXX在桂林,你一定要多帮帮他。在那一刻我感动得几乎就把自己当成了他的那个兄弟……”
那个时候我和余怒刚结识不久,这段文字让我深刻地意识到在我的身边不仅多了位文学上的好师长还将多了位生活上的好兄长。以后的日子我们交往便日益频繁了起来,待到定居安庆后,我们几乎隔三差五就能见上一面。生活中的余怒平和而谦逊,对自己身边的人常常体贴入微,尤对青年诗人更是关怀备至。
和余怒在一起的时候,常会有一种亲切感。他的话语不...... 2013-5-1
星期三(Wednesday)
晴
否定之舌——余怒诗歌创作观念浅论 金松林
普鲁斯特:维护语言的唯一方式就是攻击它,……每位作家必须创造自己的语言……
在当代诗坛,余怒是一个聚讼纷纭的人物,他常常被人提起却欲言又止。之所以如此,在于他的诗歌奇诡怪诞,每每让人瞠目结舌。理解他的人,称他是“诗坛的独行侠”、“汉语另一源头性诗人成为”、“超现实主义的鬼才”,也有不理解的,骂他是“诗歌之敌”、“语言疯子”,而余怒本人对这些似乎早已习惯,“与诗人们保持距离”是他一直以来坚持的立场。难得清醒使他并没有陷入各种无聊的纷争之中,而是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创作个性——对权威的普遍怀疑,对价值和意义的否弃,对循规蹈矩的不满,并保持创造的激情。这种姿态与“非非”略有相通之处,但是在他们反对一种价值来确立自己的价值时,余怒却在诗歌创作中将一种解构主义精神贯彻到底,在当代诗人中,他属于那种有着明确的哲学意识的诗人,他的诗在某种层面上也就是他的哲学。本文将围绕一些访谈和札记,对他的创作观念展开浅显的讨论。
一、削平语言
诗是语言的艺术,而诗人是依赖语言而生存的人。对语言展开思考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诗人应有的自觉。对于语言的重要性,余怒在回答诗人木朵的提问时曾经指出:“从命名开始的语言历程不仅逐步开拓了人类思维的广度和深度,而且使语言与人的思维密不可分。作为被‘语言化’的人来说,言说只能是在语言中言说,思考只能在语言中思考。离开了语言,言说和思考就会停止,人就会退化到‘狼孩’状态,就不再是‘人’。这是语言与人的关系,它是语言和诗人的关系之基础。”[1]语言使人成其为人,与此同时,也是语言使诗人最终成长为诗人。 ......2011-7-18
星期一(Monday)
晴
《有点不知所措》 你终究会留下一具 遗体什么的让我们怀念你。昨天我 签了眼角膜捐赠协议。等着吧。她离开时 留下了许多小零食盒子,空的,扎了 红丝绳,像从未打开过似的。 ——病房里,听两个光棍聊天,我忍住笑。 他们改变了我对“性知觉”的认识。 星期四下午,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那人 在电话那头大谈我的诗如何如何, 糟糕的是,我居然还感到有点兴奋。 月初我充满幻想,想干这干那,到了 月末,银行卡里没钱了,我泄了气。 我考虑上衣与裤子如何搭配,这个男人 与那个助勃器。有时我突然忘了 父亲长什么样了。 我肯定我不是为了达到某种自由的目的去喝酒, 但酒很多次帮助了我。我扭断了一只鹅的脖子,最后不过 花钱赔偿了事。 2011.6.26. 《怎么说呢》 女人们在铁轨上练习滑行,打着趔趄。 老头在报刊亭后面 躲着、笑着啃甘蔗。 摇摇晃晃的鸭子,被玻璃划伤了。 在智力测试中我总是败给那些美丽...... 2010-10-15
星期五(Friday)
晴
《逝去的不会回来》 按照哭的定义,她那不叫“哭”。水桶里,水晃动; 许多嘴吹哨子。她那样,只能按照消防栓或机关枪 的定义去解释。哒哒哒。 我才不会上当呢。个别人对世界的感受我们不必 去理睬。当你喝完了稀饭又幻想 干饭时我们就称呼你傅利叶。 情绪低落时爬上城际列车。“你有 回程车票吗?”有记忆功能并不代表 这台电脑会恢复你的文件夹。我才不会上当呢。 2010.10.3. 《如果有人假寐》 所有你看见的,可用于做梦。 猫的看法很主观。有时我分不清你是故意眨眼还是 自然眨眼。 你买来很多东西塞满冰箱,你要弄清楚 什么是你最需要的——判处注射死刑或判处 五个月不得说话。 理发店里一地头发,你赤脚踩在上面。 当你开始这么描述时我感到有 固体物质穿过你,像颤栗不止的石油钻机。 2010.10.4. 《无题》 ...... 2010-9-25
星期六(Saturday)
晴
《休息日所思》 我在办公室里写诗。 这是休息日,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 一株盆栽植物,叫不上名字, 肥大的叶子,粗壮的茎。 每天,有一名工人来为它浇水(今天他没来。) 虽然见过他很多次,我仍然记不住他的脸。 他走路低着头。他不需要我记住他。 我在他的生活中所占的位置对于我俩 都不重要,反过来他也是。 我在痛苦、干枯之时,不需要他。 我要安静、要写作时,更是如此。 回想我这一生,被不同的人或事物打扰, 使我巴望衰老早至,更无意占据 这株植物和这名工人留下的空缺。 2010.9.2. 《房客》 久未住人的房子,我在里面,心里打鼓。 天很冷。写作不顺利。电视不好看。很多 地方地震,说不定哪天轮到这儿:黎明时分,发现自己, 坐在死人堆里,穿着三角短裤。 一拨一拨的人在楼下吆喝。有人吗?救命啊,谁泼水了? 卖大馍,收废品,提醒防盗,呼吁反政府。 如果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人,那才是 惩罚呢。判处你在玻璃瓶中生活一个月,像白鼠。 房子大,不好,做梦,不好,杜冷丁,不好,空气 污染,不好,独身主义,不好,城市化,不好, 巴黎,不好,《广岛之恋》,不好,不成比例,不好,我, 不好,做爱时不吭声,不好,做爱时唠叨个没完,也不好。 这所房子,在一棵大树下,我舍不得烧了它。树很直, 睁眼闭眼,一回事。我只能忘了自己,慢慢适应它。 天黑下来,有人敲门,然后撬锁,破门而入。有人像 收鱼线一样,一点一点将他拉出去。 2010-9-19 《课堂上》 他在教室里 来回踱步。如果不是天太热我会纵身 跳到他身上。那样大家都会效仿我,像杂技演员 似的挂满这辆自言自语的自行车,直到他停下来。 几个词语连不成句子。 后轮几乎碰着前轮。 几根头发掉到地上。 很多孩子是独生子,不敢喧哗,做几个小动作安慰自己。 女孩子有点丰满的意思了,小动作尤其让人受不了。 有意义的芳香不是 物质赋予的,我想。 我们不得已,像阿米巴虫,从四面八方捕捉他,而他 信以为真,拼命地往前跑。 上坡下坡,凹凸不平, 嗅觉也如此,画波浪线。 2010.9.19. 《短诗》 呼吸压缩空气要比 呼吸这儿的空气让人 舒畅。真这样?我不知道。 宇宙太大,想想就头疼,将它 压缩成我们可以翻越 的围墙不好吗? 长痛不如短痛。 一生只有童年, 不会意犹未尽。不是发生过的 都非同寻常。 对于未知,我们闭嘴。 说得够多了,就说到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