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新红《清词话考述》序
新红的《清词话考述》准备出版之前,我就想好了要给他写篇小序,以作纪念。这本书是他的第一部词学专著,是他求学十年心得的结晶,记录着他学术成长与进步的足迹。作为他学术成长的见证人,我理当写几句话表示祝贺。
十年前的1999年,他从我门下硕士研究生毕业,考入浙江大学吴熊和先生门下读博深造,从此踏上了他求学之路的一个新台阶。吴先生对学生要求严格,又指导有方。新红不敢丝毫懈怠,成天泡在图书馆里爬梳搜集清人词话的相关资料。每年寒暑假回到武汉,他都会过舍下,与我分享他生活的烦恼与快乐、做学问的困惑与收获。经过三年的不懈努力,他的学问突飞猛进,博士论文《清词话研究》,就让我刮目相看,特别是文献功夫,远非昔比。
博士毕业后,他来武汉大学文学院任教,我们成了同一学科的同事,彼此过从的时间更多,切磋之乐益增。师友们希望他的毕业论文能早日出版,他却以为需要补充的文献还不少,力争尽可能完善后再出版。我欣赏他这种精益求精的态度,也提供了一些修订的建议。随着研究的深入,他感觉理论修养需要提高,于是在继续搜罗增补文献资料的同时,加强了理论的学习与研究,力图在文献考订与理论阐释两个方面都有所斩获。功夫不负有心人。特别是2007年他到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进修苦读一年后,理论思维能力有了显著的提高,写的文章,有了思想,有了灵气。新红的学问,从此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这本《清词话考述》,是他在博士论文《清词话研究》的基础上增删修订而成,既蕴含着新红迈上第一个台阶后的文献功底,也渗透着他攀上第二个台阶后的理论素养。修订后的书稿,较之博士论文原稿,自然是焕然一新,无论是文献考订还是理论阐释,都提升了一个层级。
我觉得,新红这本书,至少有两大贡献:一是正本清源,系统梳理了《词话丛编》所收清人词话的成书过程、版本源流和内容特色,让我们能够清楚地了解每种词话的来龙去脉和优劣得失。此前学界对清人词话的研究,主要是在理论层面对清人词话进行理论性的建构和解读,很少从文献层面对清人词话作基础性的系统研究。新红此著,夯实了清人词话研究的文献基础,为准确理解和评价清人词话提供了文献上的依据。二是拾遗补佚,全面清理了清人词话的存佚情况,让我们对清人词话的整体面貌有了突破性的认知。我们通常以为,清人词话著述,主要是先师唐圭璋先生《词话丛编》所收的那些词话,至少我们研究清人词话,主要是以《词话丛编》为依据。如今新红此著却告诉我们,清人著述并存世的词话,除《词话丛编》所收之外,至少还有一、二百种之多,这就大大拓宽了清词话研究的视野,给清词研究提供了许多鲜为人知的理论批评资料线索。至于正误补阙,订正词话作者生平史实的错误,增补习见词话文献遗漏等,更所在多有。胡适先生曾在《赵万里〈校辑宋金元人词〉序》中,称赞赵万里先生“给宋金元词整理出这许多的新史料来,我们研究文学史的人,都应该对他表示深厚的感谢和敬礼”。如今新红为清词话整理出如此丰富的新史料来,我们研究词学史的人,也应该对他表示敬意和感谢。
虽然新红力求做到尽善尽美,但文献考订,要想万无一失,何其难哉!个人见闻有限,不可能读尽天下书,又写作历时既久,顾此失彼之处,也在所难免。好在新红做学问,有决心,有信心,有恒心,相信他今后会做得更好更完善,也期待他奉献出更多更厚重的新成果。
是为序。
王兆鹏
2009年8月6日于马来亚大学客舍